在探讨社会学与医疗服务两者之间的关系这个鲜为人探讨的范畴之间,我想先引述英国著名作家吴雨芙的一段话:“疾病常常带来心灵巨变,当健之火熄灭时,那陌生国度是何等令人诧异,轻微感冒令人看到灵魂的荒土和沙漠,体温微升时显现长遍灿烂花朵的悬崖和草坪,疾病将平素壮健如牛的躯体打垮。我们不能不感到奇怪,何解疾病竟然没有跟爱情、战争和嫉妒一样的成为创作的题材。”
这段精采的文字捕捉了人们对疾病的反应,也描写出这些经验怎样影响人们对疾病的看法,以及医疗人员与病人之间的关系。
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说:“治疗的艺术包含三个因素:疾病、病人和医生。病人必须与医生合作,才能对抗疾病。”在希波克拉底的时代,社会环境和医疗事务都较为简单,病人自付费用,病人与医生之间彼此信任,互为影响。可是,现代的健康护理,变得越来越复杂。医疗服务,从微观的层面看,包括很多预防、诊断、治理和康复的模式,这些服务,分别由不同医疗工作人员提供;从中间的层面看,有效的医疗护理服务需要有效的统筹、管理和组织;从宏观的层面看,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都对个人健康和医疗护理产生重大的影响。
影响健康的社会因素
涂尔斡告诉我们:“在社会上感到孤立无援是引致自杀行为的最重要因素。”另一位社会家伊尔斯利则指出:“慢性疾病使人更为孤立,因而两者之间形成了恶性循环。”香港对老人服务方面的研究亦得出相同的结论。
研究香港老人医疗的专家发现,在私营安老院的老人中,过半机能受损程度严重。小组亦察觉到,大多数照顾老人的工作人员,往往缺乏照料体弱老人的知识或技能。因此,小组发现每月有14%的安老院院友须到急症室求诊,并有11%须入院留医,可见长者对健康护理的需求。
上述影响个人健康甚至引致疾病的社会因素,并不能由医疗机构单独应付。我们必须与其他机构协调和加强全作,才可以应付挑战,去解决问题。
医疗融资的理念
近日社会上开始医疗融资的讨论,我想引述萧伯纳的一段话:“贫苦大众的要求虽然不一定合理,但却甚为简单。他们希望得到便宜的魔法,一可以预防疾病,二可以用廉价的药物治病。有时他们可能强使医生也认同他们的看法。这段言集论,为我们讨论医疗融资提供了启示。虽然环境有所改变,但萧伯纳的观点仍然是有其根据的。在现时香港的医疗服务环境中,是由“第三者”,例如政府去支付费用的。一旦以全民联合保险去取代,实在需要不少预设条件,例如影响服务提供者的态度和改变消费者的行为。有人建议必要时可以用“垫底费”和要求病人供款的办法,试图改变消费者不适当的求医行为,以控制使用情况,不过,无可避免地将这些机制加诸那些没有不适当使用医疗服务的病人,似乎有欠公道。最后,不但未能将不适当行为改变过来,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成本压力,削减了服务提供者的选择自由,直接影响医疗服务质素,无论基层、中层或第三层服务,都不能随心所欲提供适当护理,和公平合理、权利与义务平衡的医疗服务。“钱跟病人走”、“病人跟病魔和医生走”的理想,亦将无法实现。
社会的价值取向
报告中鲜为人讨论但却最具价值的其中一项,就是改革的原则:“有能力负担的市民,需付较多医疗费用。基于这种理念,政府透过一个和市民分担责任的制度,确保每个市民均可获得质素合理而个人能力又负担得起的医疗卫生服务。”假如我们同意上述原则是我们的社会价值观,那么,无论何种方案均应以“个人的责任分担”为基础。一个由病人自行投保的医疗护理个人储蓄制度,为严重性和灾难性疾病提供保障。
医疗社会学
从事医疗和卫生工作的事业人士,越来越明白社会一向对他们的尊重,并非理所当然,这些尊重,可能因时代的转变而修正甚或终结。而且我们应该知道,有权利必须有义务。身为医护人员必须作出更大的承担去确保良好的执业水准及医疗质素,让病人理解自己的权益,及使投诉获得公平的处理。
英国医务委员会指出,新一代称职的医生,应该认识到“文化、伦理、宗教、社会、经济、个人性格和智慧对疾病和病况的影响,及医疗团队的反应。”将社会环境和医疗团队纳入认知范围,可见社会学在医疗服务中的地位。
医疗人员和病人的伙伴关系
现在主我们讨论有关医疗的另一个范畴,即医疗专业人员和病人之间所产生的相互作用。
日前我与前线的同事每周一次的交流会上,一名护士问我应怎样去处理以下的一宗投诉。
案中被投诉的是一名医术精湛而又十分尽责的医生。病人在一宗意外中导致四肢丧失了功能。接受了3个月的康复治疗后,他的情况并无改善。当医生向病人说:“很抱歉,医学上我们对你已无能为力。我恐怕今后你必须学习依赖家人去应付基本需要和日常起居。我们的医务社工和康复人员将会向你和你的家人提供协助。该名医生对病人已尽了努力,亦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但他却忽略了—点,就是他已夺走了病人赖以面对疾病和伤残痛苦的的惟一安慰——希望。社会环境在改变着医疗服务所担任的角色。我们所构思的综合质素制度,不但包括向病人确保医疗质素,同时亦确保照顾者和病人关系之间的质素,这些关系包括沟通处理投诉和技巧,质素并不单指效益和效率,同时亦应考虑是否为病人接受和认同。
全人医疗护理
最后,我想引述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名言作为结语:”希腊的医生对很多疾病的治疗一筹莫展,因为他们缺乏全人的观念,而这却是应同时兼顾的,因为身体部分的痊愈并不代表整个人都健康……今日的医生在治理病人时,把病人的躯体和灵魂分开,是大错特错。“作为医护服务提供者,我们必须更加注重疾病和健康的社会环境,期望有朝一日可以达致一如亨利·撒格里斯所述的理想:“我们心目中的医生是一名科学家、教育家和社会工作者,乐于和人合作,关怀和无私地为病人服务,他是一位朋友、一位导师……一位维护市民,带领市民体现健康和快乐生活的社会医生。”